姚苑麗一個犀利的眼神掃過去，林姨娘身後想要後退的丫頭，硬著頭皮上前，心驚膽戰的幫林姨娘解開外衣，查看裏面是不是真的有東西在爬。

“子不語，怪力亂神。長姐這樣裝神弄鬼，目的何在？那周大夫就算做了虧心事，我們又如何得知？”姚苑麗冷聲道。

周大夫沒死？沒死又如何，瘋子的話誰會信？

她不信鬼神，如果林氏真的有恨，能化成鬼神，林姨娘去替她守了三年陵，應該早就屍骨無存了。而如今林姨娘活得好好的，是林氏早就在地下化成了一杯土，有什麽好怕的？

想著又恨恨地看了一眼林姨娘，真是越老越不中用，好像自回府後，沒有得到姚啟明的寵愛，又三番五次在姚初晴手裏吃了悶虧，這個人就慢慢的毀了。

沒用！這是姚苑麗對林姨娘、姚錦馨唯一的評價。

“不知道哇？我聽周大夫常帶著的藥童說，林姨娘為了我母親的病，數次單獨召見周大夫，那時都屏退身邊的人。而有一次，周大夫不小心說漏了嘴，說林姨娘不守承諾，明明說事成之後，給他兩千兩銀子，結果卻只付了一半，還威脅他若不知足，小心連這一半的銀子都沒命享受！”

“我母親不是風寒而已嗎？用到了什麽靈丹妙藥，診金需要一千兩？而我母親的病不僅沒好，還去世了，這就更值得懷疑，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了。我也翻看過母親病中時的賬簿，上面有幾筆診費，都不過十兩、八兩銀子而已。這麽說來，周大夫說的一千兩還是林姨娘走的私賬？這就更值得人玩味了。”姚初晴冷笑道。

林姨娘的中衣都要解下來了，丫頭們替她仔細檢查過，告訴她，她背上沒有東西，許是錯覺。可她還是忍不住的上手撓。

這真是典型的此地無銀三百兩？

“姨娘一直想現給我們添一個弟弟，那周大夫替姨娘調養身子，沒有調養成功，付他一千兩，我們還不算仁至義盡嗎？”姚苑麗慢慢道。

“哦，好吧，反正周大夫也瘋了，此時不管他說出什麽駭人聽聞的事來，你們也會說瘋子的話不可信吧？我現在想起來，只覺得母親的死充滿了疑點，我會慢慢查下去的，只希望你們做了虧心事的，別怕半夜有人敲門啊！”姚初晴意味深長地道。

這周大夫在母親病亡之前就舉家離開京城了，等她重生回來，派人去尋，醫館早就人去樓空。

以上那些話也是姚初晴故意說出來詐林姨娘母女的，她的人也是前不久才偶遇周大夫的藥童，那藥童現在在另一家藥鋪當學徒，從他嘴裏知道周大夫逃回老家，沒過多久就瘋了，而他的家人，一個個都死於非命。只留下他，前不久也失足掉進池塘裏，淹死了。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。

至於周大夫與林姨娘密謀的那些事，藥童當時小，他們也顧忌著他，他是半點也不知情的。周大夫是個有醫術卻沒醫德的人，姚府的事他不知道，但其他府裏的事也聽說過一二，但沒人在意他而已。

面對姚初晴的諷刺，姚苑麗只淡淡道：“長姐自已夜裏讓人守好門戶才好。”

林姨娘渾身不自在，“大小姐、二小姐，如若沒事，婢妾先退下了。”

她怕留下去，會從姚初晴嘴裏聽到更多讓人膽戰心驚的事。

姚初晴悠閑道：“姨娘別忙著走啊，藥鋪的事還沒有說完呢。這事也也好說，我也不要你們在眾目睽睽之下道歉什麽的，只要把藥鋪的地契、賬簿一應交給我，剩下的事我自會處理。”

“大小姐，錦馨做錯了事，我們賠禮道歉是應該的，但你這個要求，請恕婢妾不能答應。”

“看來，還真的要請祖母與父親來為我作主，我才能拿回屬於我的東西。”

“大小姐！藥鋪是姐姐贈予我的，當年是屬於姐姐的陪嫁，但贈予我之後，就是屬於我的東西了！”林姨娘硬聲道。

“林姨娘說的贈予文書是這一張嗎？”桑媽媽拿出一張泛黃的紙張，正面是自成一體的行書，寫著贈予書，墨跡浸透了紙背。

林姨娘又一驚，這張紙不是在官府備案留存的嗎？怎麽到了姚初晴手裏？

姚初晴像看出了她心裏的疑惑，很好心的解釋：“這是四殿下前兩日托人送來給我的。想來姨娘也知道吧，兩個月前，皇上封了一位瑞親王，此人在朝堂上掀起了肅清吏治的滔天巨浪。四殿下正好領了查訪京官的差使，這張契約書因涉及到我，他便特意替我問了當年收辦此事的主簿、文書。那主簿一見四殿下，腿就軟了，就毫無保留的把事情說了出來。”

“這張贈予書上的字跡與母親的字跡並不一樣，而他當時收了五百兩的賄賂，便什麽都沒說，就把這事辦了。現在這名主簿已經下了天牢呢，我真要出去好好謝謝四殿下才行。”

姚初晴說著這些，臉上雖然帶著欣然的笑意，可心裏卻嘔得不行，又要欠蕭靖輝一個人情！而她寧願欠任何人的，唯獨不願意欠他的。

桑媽媽補充道：“四殿下已經拿著這份文書，與夫人之前留下的墨寶，請古翰林核對過，文書是人仿的，只與夫人的字跡有八分像。而且最大的疑點是私章，林姨娘大概忘了，夫人的私章有最不易被人察覺的一處瑕疵，就是夫人名諱中的‘娥’字少了一撇。”

古翰林是當朝的書法大家，且為官正直，他鑒定完的文書，從無人敢有異議。

桑媽媽這樣一說，林姨娘臉上完全沒有了血色，再控制不住腿軟，一個踉蹌，幸好身邊的丫頭機靈，扶了她一把，否則就要摔出去，出醜了。

林姨娘想起來了，她未嫁之前，見過林氏寫給密友的信，看到林氏的私章，她還問，怎麽刻了個錯字在上面。林氏笑著道是她故意為之，如果有人敢私盜她的印鑒，一定會以為是錯的，而不敢用。

當時她是找不到林氏的私章，手忙腳亂之下，叫人去私刻了一個，完全把這一茬給忘記了。

姚苑麗也沒料到這其中有這麽多漏洞。她當時還怪林姨娘，既然要搶林氏的鋪子，怎麽搶了一個這麽不賺錢的，金玉堂和奇貨居，日進鬥金，這兩個鋪子怎麽不搶過來。

林姨娘當然試過，就是拿那四間鋪子沒有辦法，無奈之下才選了藥鋪，誰知竟然還有這麽大一個漏洞！她也真是恨死自已了。

現在除了認錯，把鋪子還給姚初晴之外，還能怎麽辦？

“二妹在京中貴女圈中也享有才女盛名，應該知道當朝律法中，對於侵占別人財產該如何判決吧？”姚初晴又笑吟吟問。

她真恨前世的自已太傻啊，估計眼前這對母女也無數次在心裏笑她傻吧？是非不分，認賊為母，把虛情假意當真心實意，毫無保留的奉上自已百分百的信任。

她現在真享受把這對無良的母女逼到南墻的感覺啊，太爽了！

不等姚苑麗開口，林姨娘搶先道：“大小姐，是婢妾貪心不足！贈予文書是婢妾找人臨摹夫人的字跡而成，可夫人是親口對婢妾說過的，說她要照顧身體孱弱的你，沒有精力管外面的鋪子，要婢妾替她出一分力，等時機差不多的時候，就把藥鋪轉贈於我。是我等不及，當時手頭緊，又不好意思跟夫人提轉贈的事，就想了個這麽愚蠢的法子，請大小姐原諒，我真的不是故意的，夫人也確實說過贈予的話，你不信可以問問桑媽媽，她和莊嬤嬤當時都是在場的。”

“不，林姨娘，夫人從未說過贈予的話。女子的嫁妝，將來都是留給子女的，夫人愛大小姐至深，怎麽會把忙於她的東西，轉贈給別人？”桑媽媽毫不猶豫的反駁。

“桑媽媽，你……”林姨娘一副“你說謊”的表情。

姚初晴卻淡淡道：“口說無憑這句話是什麽意思來著？現在白紙黑字，還有那位下獄的主簿都可做證，是林姨娘你私吞了我母親的嫁妝。按照當朝律法，私吞別人財產過千兩者，就可判一年以上的苦役。上萬兩者，處流刑。藥鋪這麽多年下來，每年賺多少銀子，有賬簿為證，林姨娘，你若再狡辯下去，這個流刑是跑不了了。”

林姨娘這才撲嗵一聲跪在地上：“大小姐……求你高擡貴手，婢妾知道錯了。”

“我很大方，也很寬厚啊，你看，只問你要回藥鋪的地契而已，還沒有問你要賠償呢！不然，你這後半輩子只怕給我當牛做馬都償還不了了。”姚初晴的臉上有一層惡意的笑。

林姨娘匍匐在地，心裏恨得整個人都在顫抖，嘴上卻在感激涕零：“多謝大小姐寬仁。婢妾馬上令人把地契拿過來給大小姐。”

姚初晴似笑非笑，看向姚苑麗有些崩壞的美麗臉龐，“二妹，別那麽氣憤，我這還顧忌著姐妹情分，顧及著你的體面，不然鬧了出去，讓全京城的人看了笑話，你臉上多不光彩啊，看我多體貼你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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